“额,需要喝水吗?”
一个宽敞的大厅里,壁炉嵌在墙内,柴火啪吱啪吱地烧着,巨大狰狞的兽头在一旁挂开。
金发的英俊男人站在桌边,手里拿起一个水杯,干笑着询问坐在毛皮座椅上的银发女孩。
“不需要。”
女孩淡漠地回答。
“哦哦不需要啊……那要不要来点曲奇小饼干?”
男人连连点头放下水杯,又从桌子上举起一个小盘子,上面陈列着几个精巧的小饼干。
“不需要。”
女孩盯着时不时有火星爆裂出来的炉火。
“哦哦哦挺好……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提啊。”
安东尼奥从未如此卑微。
他也是怪了,明明他一直表现的非常热情开朗,玛利亚却一点反应没有。
不说有好感,起码基本的礼貌客套总得有吧。
安东尼奥觉得他好像是家里来了小孩的邻居大妈,热情地给她准备点心——然后小孩还表现的爱答不理。
一个新人当然不值得他这么上心,但这个新人可是格曼的学生,还是一位[降格者],前途无量。
毫无疑问的是硬茬子,若是能增加其好感,还能曲线地和格曼打好关系。
但计划从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脱轨了,玛利亚看他的眼神和看一个有害垃圾一样——不对劲,很不对劲。
这是第一次见面吧?好感度就掉到负了?
安东尼奥只能自我安慰说可能是小孩子太怕生。
现在他简直是在煎熬,因为转正的手续并不麻烦,凭她是格曼学生这一点,就可以当场盖章了。
所以很快就做完了,然后无事可干的两人只能在大厅里傻坐着互相折磨了。
准确来说,是安东尼奥被单方面折磨。
审判厅总部本来也不热闹,作为一个暴力机关,门外方圆五百米内可谓是鸟不拉屎。
格曼既然把玛利亚交给了他,那他就不能把女孩一个人留在这,玛利亚执意要在入口大厅等格曼,安东尼奥也只能陪着,没话找话地说几句。
门外传来了骚动……
似乎是跺脚和守卫的声音,安东尼奥耳朵微动。
随后大门被推开,挂在门上的铃铛清脆地晃动,身穿大衣和礼帽的神父走了进来。
小屋状的壁钟咚的打开,黄铜鸟弹出,扇着锐利如刀片的羽翼在大厅里扑腾盘旋,用尖细的嗓子叫道:
“坏蛋来了——坏蛋来了——”
安东尼奥一缩脖子,差点被掠过的机械鸟砍了头皮。
玛利亚闻声抬头,瞳孔中倒映出被火光镀上一层金色的优美飞鸟。
格曼唇间发出啧啧声,伸出一只手臂:
“好鸟儿,到这来到这来。”
黄铜鸟在屋内盘旋一阵,无视了格曼的手,最终竟然落在修女的肩头。
看造型似乎是一只渡鸦,鸟头灵动地环顾着,宝石制成的瞳孔闪烁着奇异的光。
玛利亚慢慢地伸出手,机械鸟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张开的掌心。
玛利亚看着由精密零件和宝石所组织而成的黄铜渡鸦,手轻轻闭拢,机械鸟乖巧地蹭着女孩的手指,她火光照耀下的瞳孔熠熠生辉,低声赞叹道:
“好漂亮……”
“一个精致的炼金玩具,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了——话说这些小东西怎么就都这么喜欢你啊,真是怪了。”
格曼耸耸肩,摘下帽子甩在椅子上,看向安东尼奥:
“转正怎么样,完事了吗?”
安东尼奥两根手指抵在太阳穴边,装作行军礼:
“完成了!长官。”
“做的好二等兵——现在滚吧。”
格曼笑眯眯地拍了拍安东尼奥的肩膀。
“是的,长官!”
安东尼奥猛地跺脚,转身迈着正步离开了。
“转正的滋味怎么样啊?玛利亚初级执行官。”
格曼示意玛利亚跟着他。
“……没什么感觉,毕竟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
修女起身。
“年纪这么轻就丧失动力可不好——你应该以成为高级执行官为目标,满怀激情地工作。”
格曼以一种过来人的口气语重心长地教育道。
“我就是以您为目标的。”
玛利亚冷静地说。
“嗯,没想到你还挺有眼光的……等等,你是在暗喻我也是没有动力的摆烂人吗?”
“这个鸟是什么?”
玛利亚岔开了话题,露出了躲在斗篷阴影里探头的机械鸟。
“不要这么生硬的就岔开话题啊——是用机械和宝石制成的炼金产物,不是什么罕见货,哦好吧我承认确实挺罕见的。”
格曼领着修女走过阴暗的走廊,审判厅总部位于依傍地势而上的教堂区边缘的城堡里,能从哥特式的尖拱窗边眺望到灯火通明的下城区。
“见鬼,这群家伙是开不起煤油灯吗黑成这样——光你手上的这个小东西放到市场上卖估计都能买个和这里差不多大的城堡了。”
神父抱怨道。
“这么贵的东西送给我没问题吗?”
玛利亚抚摸着光滑冰冷的鸟头。
“反正这里我说了算——花的也不是我钱,何况难得看你有感兴趣的东西,总得满足一下你的小小心愿。”
格曼笑着摊手:
“怎么样,是不是被为师的一片真情打动了?是不是热泪要流出来了?”
“呜呜,好感动啊。”
修女音调没有一丝起伏,字正腔圆地说道。
“呵,你是还不知道这个东西有多好用,除了好看,这机械鸟还能理解我们说话的意思和口吐人言,飞起来也是一点动静没有,翅膀更是锋利地能砍下人的脑袋,可谓是通讯侦查暗杀三个愿望一次满足!”
“哦这玩意还能变成一把短刀,等于是一把会飞的自动匕首——我给你演示演示。”
格曼试图去抓住站在修女肩头的机械鸟,被它灵巧地躲开了,渡鸦张开翅膀扑向格曼的脸,鸟喙开合:
“坏蛋!坏蛋!”
格曼狼狈地举起手在脸前面挥舞:
“这个蠢鸟——给我滚开!”
黄铜鸟围绕着格曼的头,抓准手挥舞的空隙就飞快地伸头啄一下。
“回来,福金。”
玛利亚看不下去了,呼唤道。
渡鸦听到主人的命令,从喉咙间发出一声嚣张的笑声,落回修女的肩上。
“这个蠢鸟……我迟早要把它拆了——而且你这么快就给它取名字了?”
格曼理了理发型,咬牙切齿。
“福金是北优罗巴神话里众神之父奥丁的使者,意为思维……我认为还不错。”
“只有小屁孩才会给自己的宠物起一个神话角色的名字……还不如叫贝拉,查理之类的呢。”
格曼对着福金露出欠揍的表情:
“你好啊珍珠贝拉小甜心。”
渡鸦闻言冷笑着转身,翘起有棱有角的屁股,对着格曼的脸喷出了一坨液体。
把脸凑近嘲讽的格曼猝不及防,被滋了一脸,他猛地向后一跳,用衣袖在脸上乱抹着。
“还好还好,只是润滑油。”
神父一边擦一边庆幸道。
“您以前究竟是对它做了什么……让福金这么讨厌你……”
玛利亚挠着福金的颈下,机械鸟亲昵地伏下身子。
“准确来说是对它的制造者做了什么……我以前,嗯,稍微得罪过一点它的制造者……然后那家伙顺手就给这鸟加入了一些对我的不满之情……没想到又给我塞到这来了。”
“坏蛋!坏蛋!破坏伟大科学的坏蛋!”
福金听到这个又起来在肩膀上来回跳着,翅膀张起,尖厉地叫道。
“安静福金——您为什么得罪他了?”
渡鸦在耳边叫的玛利亚头疼,她一边安抚着机械鸟,一边好奇地问道。
“大概就是把那家伙新发明出来的试验品弄坏了——这不怪我,那个机器佬先袭击我的,我只是保护自己时稍微多用了一点点力,就给它弄的满地都是了。”
神父无辜地眨眨眼睛。
“只是一点点力吗……算了,不如告诉我怎么让福金变成武器。”
修女还是更关心机械渡鸦一点。
不得不说,这个设计真的是绝了,精密的机械和微小的齿轮环环相扣,古老的宝石镶嵌于进步的躯壳之上,神秘的魔法与现代的科学达成了秩序的共振。
再加上其灵动的鸟类外形,简直是浪漫与现实的具现体,令玛利亚无法拒绝。
“喏,你去摸它的下腹部,有个小按钮,按一下就变形了——或者直接说话命令,反正它这么听你的话。”
格曼小幅度地指了指福金,生怕它伸出头给手指来一下。
玛利亚在渡鸦身下摸索着,找到了一个凸起的按钮,将信将疑地按了下去。
奇迹的一幕出现了,福金的身体如同波浪一般起伏,两张翅膀闭合落向前方,零部件像是有着生命,几秒间就从一只渡鸦变为了一把匕首。
其双翼闭合化为了刀身,锋芒闪烁着致命的寒光,身躯组成了护手和刀柄,几个宝石被嵌在柄上。
玛利亚屏住了呼吸,握起匕首,冰冷的金属刀柄在宝石散发出的魔力下隐隐传来暖意。
修女挥舞了几下,轻盈又不失沉稳的手感,锐利的破空声——是把好刀!
再向一旁掷出,一道长光闪过,匕首稳稳地插入石墙内半身,几秒后,刀身微微颤抖,发出嗡嗡的振鸣声,竟然自动从墙内拔出,在空中划过一个均匀的弧线,落回了玛利亚手中。
“怎么样,很帅气吧?”
格曼摩挲着胡渣,笑道。
“啊……好漂亮……”
匕首在手中翻转变形,重新变回了渡鸦,福金摇晃着脑袋,啾啾地叫着。
玛利亚眼中散发出异彩,不断轻抚着福金背上的铁羽:
“谢谢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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